“天价彩礼”引发乡村命案!这些“习俗”到底有多毒?
“脱贫不易,小康更难;喜结良缘,毁于一旦。”这是一段民间顺口溜,却反映了农村“天价彩礼”已成为一些地区小康路上的“拦路虎”。
天价彩礼让人送命
花费40多万元、家里背上巨额债务,最终却面临无法正式结婚的困境,今年4月,江西鹰潭25岁的男子许俊举起菜刀,砍死了比他小两岁的未婚妻叶苗(化名)。
一个月后,中国青年报记者走访当地多个农村区域发现,高昂的婚嫁成本引发的纠纷仍在持续,多数有适婚子女的家庭仍受困于“天价彩礼”。接受采访的当地村干部、村民纷纷呼吁“管管彩礼”,“不然这些年轻人真要废了”。
“4月13日,鹰潭市贵溪市公安局发布警情通报,鸿塘镇界牌村叶家组发生一起命案,犯罪嫌疑人许某因纠纷将叶某杀害,目前已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
“如果他只是砍伤我们叶苗,我们可能也会原谅他,但他下手太残忍了……太惨了。”5月12日,叶二哥告诉记者,法医尸检发现,叶苗身上至少被砍了70刀,头和身子几乎已经分离。
同样让叶家伤心的是,自从出事以后,许家指责叶苗“骗婚”。
“如果先把钱还一点就不会发生这个事情。”许俊的父亲则给记者分析,“退婚又不退钱,这不是骗婚吗?”
尽管许俊和叶苗没有领取结婚证,按照当地风俗,两人订婚后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可以住在一起。
许父说,叶苗在许家总共没有待过一星期,三天两头回娘家,“不像踏实过日子的”。
“彩礼22.8万、‘打金子’钱3.5万、见面礼4万……”许父回忆说,在叶苗坚决表示退婚后,许俊拿纸笔列了一个“条子”,一笔一笔地写下了从相亲到订婚的花销。上述款项再加上红包、酒席、看电影等费用总计是40多万元。
“叶苗曾说可以退还许家32万。”叶父则称,他从来没看到过这个清单,许家也从未正式向他们提过要退婚,彩礼退还的事都是两个孩子在交流。
“22.8万彩礼钱都在叶苗自己的卡里,相当于全带回给俩孩子的新家庭了。”叶父表示,相比其他家庭“截留”女儿彩礼钱,他们家已经很开明,并且在当地,一般退婚只退彩礼现金,“哪有男的家摆酒席还要算在女方的钱里的?”
叶家认为,叶苗退婚的根本原因在于许家骗了他们,尤其是许俊欺骗了叶苗,这直接伤害了一向讨厌被别人欺骗的小女儿。
许家托的媒婆曾向叶家介绍,许家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在鸿塘镇上有一排门面房,还开了一家超市,家里有20多万元存款。许俊也曾亲口告诉叶家人,自己有20多万元存款。
这些口头上的“财产”在订婚后逐渐被叶苗发现并不存在。叶苗听到许俊打电话向朋友借钱买电脑,便质问他的存款在哪里。这时许俊承认欺骗了叶苗,那些钱几年前家里盖房子、开超市时就用掉了。
“这在我们这里很常见。”许父也承认,给儿子娶媳妇的钱有30多万元是向亲戚们借的,还抵押了房产从银行贷款;为了接叶苗回家,又“零首付”贷款买了辆小汽车。但他表示,这些钱从来就没打算让许俊和叶苗还,他和妻子两人有能力还上。
“一年比一年高。”说起彩礼,许父告诉记者,大概七八年前,本地的彩礼开始跳涨,江西人喜欢数字“8”,先是八万八,后来一年一个价,九万八、十九万八、二十九万八、三十九万八……最高的有五十九万八。
许、叶两家的媒婆表示,许家给叶家的22.8万元彩礼在鸿塘镇属于中等水平。
在鸿塘镇邻近的鹰潭市余江区农村,一位村干部告诉记者,这边的彩礼一般在20万元到60万元,低于20万元的彩礼已很少见。”
彩礼到底占据婚姻支出中多大的比例呢?
上世纪70年代到上世纪80年代,结婚对大部分农村家庭来说算不上是负担。到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婚姻消费开始上涨,数额相当于一个农村劳动力年毛收入的三四倍。也就是说,一个劳动力不吃不喝,需要劳动三四年才能结得起婚。
从2000年开始,婚姻消费可谓飞涨,彩礼数额几乎需要一个劳动力不吃不喝劳作4年至7年才负担得起。如果考虑建房等硬性条件的消费支出,那么意味着一个劳动力需要劳作11年至16年才负担得起。“这还是几年前的推算,如果放到现在,大概得要20年才付得起。
“可是,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彩礼的核心应该在‘礼’,而现在却越来越异化成赤裸裸的‘钱’以及可以折算成‘钱’的具体的物。”
今年全国两会上,一些人大代表也关注到了“天价彩礼”的问题。全国人大代表、陕西师范大学西北历史环境与经济社会发展研究院副院长方兰就坦言,彩礼的价格恰恰能够反映当地经济发展、社会发展的状况,当整个乡村都处在贫困的边缘时就会影响年轻人的择偶观、婚嫁条件,这在短期内难以改变,只有农村富起来以后,物质条件得到满足,才不会有婚姻的后顾之忧,“天价彩礼”才能消失。
移风易俗迫在眉睫
除去彩礼问题,闹婚恶俗也是人人喊打,但又无可奈何。
“案例:日前,一段“疑似闹婚伴娘被袭胸猥亵”的视频在网上传播,引发网民和警方关注。随后,西安警方通报称,视频中涉嫌猥亵的两名男子已被警方查获。“
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今天,很多恶俗的闹婚视频借助社交网络大肆传播,给受害人带来二次伤害。按照传统观念,给彩礼、闹婚等既是风俗习惯,也是家庭事务。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至少从表面上看,彩礼再高、闹婚再恶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似乎很难介入。“但是,反映出一些地方的群众法治意识淡薄。在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当今社会,闹婚行为不仅无助于婚姻关系,还可能因为闹得太大太过,给新人和双方亲友带来不愉快。尤其是在一些恶性闹婚事件中,闹婚者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陈规陋俗”的范畴,有违法犯罪之嫌。”
近年来,全国范围内掀起的移风易俗活动,为改变基层婚庆习气提供了历史契机。从中央到地方,一系列点穴式的政策文件先后出台,直指婚丧嫁娶中的陈规陋习,取得一定的积极作用。
作为中央文明办确认的全国农村移风易俗工作试点省份,山东自2016年起在全省范围内建立起“红白理事会”制度。理事会的会长、副会长,由当地村居德高望重的长辈担任,全程参与指导操办红白事,为婚丧嫁娶箍上村规民约的“八项规定”。要控制农村彩礼的问题,同时遏制部分农村地区的扒衣、捆上树、喷辣椒粉等恶俗“闹婚”行为,要加强对群众的社会文明宣传教育。尤其是在社区、农村,通过村规民约、社区共识等柔性条例实施监督和引导,建立起基于熟人社会的他律与自律相结合的监管体系,引导基层群众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和道德观。